少年时代的肖邦,是非常快乐、开朗、讨人喜欢的:天生地爱打趣、说笑话、作打油诗、模仿别人的态度动作。这个脾气他一直保持到最后,只要病魔不把他折磨得太厉害。但是快乐和欢谑,在肖邦身上是跟忧郁的心情轮流交替着。那是斯拉夫民族所独有的,一种莫名其妙的悲哀。他在乡下过假期的时候,一忽儿嘻嘻哈哈,拿现成的诗歌改头换面,作为游戏,一忽儿沉思默想地出神。他也跟乡下人混在一起,看民间的舞蹈,听民间的歌谣。这里头就包含着波兰民族独特的诗意,而肖邦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、无形之中积聚这个诗意的宝库,成为他全部创作的主要材料。
一位叫伏秦斯基的波兰作家曾经说过:“我们对诗歌的感觉完全是特殊的,和别的民族不同。我们的土地有一股安闲恬静的气息。我们的心灵可不受任何约束,只管逞着自己的意思,在广大的平原上飞奔跳跃;阴森可怖的岩石,明亮耀眼的天空,灼热的阳光,都不会引起我们心灵的变化。面对着大自然,我们不会感到太强烈的情绪,甚至也不完全注意大自然;所以我们的精神常常会转向别的方面,追问生命的神秘。因为这缘故,我们的诗歌才这样率直,这样不断地追求美,追求理想。我们的诗的力量,是在于单纯朴素,在于感情真实,在于它的永远崇高的目标,同时也在于奔放不羁的想象力。”这一段关于波兰诗歌的说明,正好拿来印证肖邦的作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