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东跨院里面北房的东间,在破碎的纸糊的纸棂上,爬满了黑丑和白丑,几只黄蜂死叮在喇叭筒的花心上面吸吮着,一面在嗡嗡地传播出单调的声音,向日葵的黄色的圆圆的花实,像一面悬在远处的圆镜,墙角上夹竹桃正在开放着粉红色的很新鲜的花朵。
在屋里砖墙的边缘上,从两三个精巧的圆洞子里,不时地有那么两三只耗子,顽皮地伸出灰色的头来,检阅似的张望着,它们的光亮的眼睛,在黑暗的阴影中,箭一般地扫射个不停。起初它们还有些慑服于这位排长的昔日的威风,不大轻易地离开洞口接近着他的身边,后来当它们有一天发现躺在炕上的原是一个废人的时候,就先后地、大胆地在屋地之中厮打着,有时还公然地在他的饭碗边上打食了。但也正因为这样,在不知不觉中,它们也就成为囚人用作消忧解闷的良友。
“咱们是万万不能自己泄气的,”排长翻了翻身,慢慢地、很费力地抬起头来,“反正我是王八吃秤砣,铁心了,有一天能够出去的话,非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完不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