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向西街走去。在她去妇救会之前,先要访问一下丘老太太。丘老太太是本村第一个有钱的寡妇,田冲是善于利用这种关系进行工作的。上一次,她把丘老太太一口一个干娘,叫得没合上嘴。这回,她下决心攻破这个堡垒,要为村妇救会工作铺平道路。
田冲原是保定师范的学生,今年二十一岁。她的鼻子不大,一撮短发从白毛巾里露出来,吊在凸起的颧骨上。她的牙齿,像贝壳一般白。她的柔嫩的乳白色的下巴,长着一层茸毛,只有在阳光下才看得出来,因此显得十分动人。除此之外,她和男人一样,一身青粗布衣裤,扎腿,布底皂鞋,右大襟的纽扣一直扣到脖颈上。她的胸前,用白线绳挂着一个日记本和一段铅笔,这是全县救亡工作人员特有的标志。
由保定师范一块儿出来工作的女同志之间,曾有过一场反对恋爱的秘密辩论。辩论进行得相当激烈,田冲是坚决站在反对恋爱那一边的。她问:“工作第一,还是恋爱第一?”有人回答她道:“恋爱是恋爱,工作是工作,两者应该分开。恋爱并不犯法,那只因为群众觉悟低。”田冲接着又镇静地反问道:“群众觉悟低是谁的责任呢?我们的神圣职责,就是要唤醒群众,做好救亡工作。可是有人诬蔑我们为了恋爱自由才做救亡工作。我认为摆在我们面前的,首先是工作,不是恋爱。”那人仍然不服地说:“抗战十年也得等十年吗?”田冲道:“为什么?我们的工作越积极,条件就会越快地成熟起来。我们现在这样做,正是为了不久的将来。群众的同情和了解,是我们解决恋爱问题的基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