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你凑巧在那个时刻从二楼拐角处经过,从这个蓝色的画着喜鹊图案的玻璃窗口望下去,你会看见远处这对坐在绿色长椅上的父女—他们肩并肩坐着,女孩拨弄着新买的手机,男人出神地看着墙壁上的挂钟。他们像是认识又像是不认识一般沉默长久地对坐。似乎这样的沉默,他们早已习惯,也并不为此而感到有什么不妥。
“还有二十分钟,会议就要开始,你一个人走,可不可以?”
叶和和女儿乍一看是不像的。可是细看之下又是像的。尤其是嘴巴。它们小而薄,不说话的时候都略微下垂,显得倔强而严肃。
“嗯。”叶素息听见父亲的问题,下意识地点头。
叶和走得很快,叶素息知道,会议再有20分钟就要开始了。父亲是个极其守时的人。迟到,这违背叶和规整的性格。叶和在坞瑶县府的民族宗教事务科里任职,处理一些宗教事宜。当然,坞瑶那么小,小到连纷争都是细碎和不值一提的。在叶素息眼里,父亲的工作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。他去参加各类宗教节日:万圣节、复活节、圣诞节,去观看某个孩子的洗礼仪式,拿回来很多苹果、面包、面条以及铃铛。他去寺庙查看斋饭的卫生情况,关心僧人们冬天是不是有足够厚的棉被过冬,甚至是香火垃圾归类后的去处。章思琪对叶和总是不满意的,她认为叶和的老实隐忍,让他错过了太多施展抱负的好机会。这样一个科长的职位,叶和一做就是满打满算20年。书房里的各类经文,几乎将一面墙壁填满,却换不到哪怕是一件新家具。叶素息觉得或许母亲认为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,就是嫁给了这个少言寡语的男人。在这一点上,叶素息和章思琪是不同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