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记得是1981年,在批评家吴思敬先生家里,我和江河和顾城有一次聚会。那时我正在写《女娲11象》,江河正在写《太阳和他的反光》,我们两个就开始交谈。从那以后,我们成了诗歌的朋友,有了新的诗句就急忙打电话告诉对方引起共鸣。我用了一句话,叫互相倾听诗歌胎语的朋友。诗歌胎语,就是诗句在你的身体里还是胎儿式的,没有成形,但我们按捺不住要互相倾吐。
“天人合一”的第一义
我是在这种状况下,很自然地回到中国原始神话,不再是错位地追在苏格拉底的理性后面去思考希腊文化;而是直接在源头上,让我的人首蛇身的女娲和奥林匹斯的诸神面对面相遇。比方说和狮身人面的斯芬克斯相遇。斯芬克斯神话的寓意是什么?我的解读是这样的:人在兽的面前出现了,在大自然的面前出现了。而在西方的苏格拉底的意识、希腊逻各斯的意识中,理性的出现就是野性和非理性的死亡,这是一个决然的分离。人这个主体要去追问世界的本质,追问本体。主体和本体之间是决然分开的。而跟这个相对应的另一面,我们中华文化的起点是理性的头在野兽的身体上长出来的,而且它和野兽的身体是不分的,也就是说,和宇宙是不分的。整个宇宙是我的身体,这就是我们所谓的天人合一。这是一个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