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少,在伏隆斯基看来,那马在他望着它的那一瞬间,仿佛对他的心情完全能心领神会似的。
伏隆斯基刚走到它面前,它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斜着那凸出的眼睛,眼白都露出血丝来,直视从对面走近的人,摇摆着笼头,轮番用四只富有弹性的蹄子踢着地面。
“您看,它多么兴奋。”英国人说。
“啊,宝贝!啊!”伏隆斯基走到牝马面前抚慰它。
但是他越走近,它就变得越兴奋。只是在他站到它头旁的时候,它才安静下来,而筋肉在它那柔软的、优美的毛皮下面颤动。伏隆斯基轻轻地拍了拍它的结实的颈项,理好它那隆起的颈背上垂到一边的鬣毛,把他的脸凑近它那好像蝙蝠的羽翼一样的张大的鼻孔。它从紧张的鼻孔里大声吸进一口气,又喷出来,战栗了一下,竖起尖尖的耳朵,向伏隆斯基伸出又厚又黑的嘴唇,好像要咬他的袖子似的,但是想到自己套着笼头,它又抖动起来,又开始不安定地轮番用它那纤细的腿踏起来。
“安静些,宝贝,安静些!”他说,又轻轻抚摸了一下马的臀部,愉快地觉察到他的牝马是处在最佳的状态,走出了马房。
马的兴奋感染了伏隆斯基。他感觉到热血往心头直涌,感觉到他也像那马一样,渴望活动、咬人。他觉得又惊又喜。
“全托付您了,”他对英国人说,“六点半到赛马场。”